1937年7月，全面抗战爆发后，几乎所有西方国家出于对本国利益的考虑，都停止了对华军售。只有苏联坚决出钱、出人、出武器，帮助中国抗战。虽然苏联援华也是由于自身利益，，但对中国来说依旧显得弥足珍贵。

在这些苏联物资中，最重要也最昂贵的，是作战飞机。

1937年8月21日，国民政府和苏联签订了为期5年的“互不侵犯条约”，根据条约苏联向国民政府提供5,000万美元贷款，用于购买苏联武器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战斗机。

苏联空军伊-153

苏联提供给中国的战斗机主要是三个型号：伊-152、伊-153以及伊-16以及少量轰炸机。苏联政府甚至打算在中国建立一条伊-16战斗机生产线，但受制于当时复杂的政治环境，最终放弃。

从1937年10月开始，苏制战斗机陆续前往中国。

从苏联到中国，战斗机要经历一次艰辛的运输过程：首先，生产好的飞机要集中运往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的仓库中；然后再把飞机拆解，用卡车运往新疆哈密，在这里组装后试飞；最后飞行员们驾机从哈密飞往兰州，向中国政府正式交接。

从哈密飞往兰州的航线总长将近2400公里，要飞越天山山脉和西北沙漠。这种远距离飞行对抗战早期的螺旋桨飞机来说绝非易事。飞行途中要克服容易迷航、恶劣气象、沙尘暴等重重困难，这2400公里，是一条充满危险的航线。

当飞机平安抵达兰州后，还要经过苏联工程师的组装调试，最后涂上“青天白日”标志，正式交付给中国空军。

伊-152

这时的中国，并没有自己的航空工业，因此所有飞机都需要外购。苏联援华战斗机也需要付款购买，而且价格不菲。据中国方面计算，伊-16战斗机的价格达到4万美元一架，约合32.4公斤黄金。

苏联还向中国派出了技术专家和志愿飞行员组成的航空队，总数达3665人，这是一支空中作战的生力军，有效的帮助了中国空军的对日作战。

最初，苏联志愿航空队由三个大队组成，下辖6个中队共450人，总指挥官是雷恰戈夫上校。但具体的战斗部队指挥官则另有其人，他名叫苏普伦，曾经在中国击落5架日机。

从苏联阿拉木图和西伯利亚外贝加尔奔赴中国的志愿飞行员，也都先在兰州集中并重新编组，然后被派遣到全国各地战场和日军作战。

1937年9月27日，第1个伊-16战斗机中队抵达兰州，驻扎在兰州拱星墩机场。

1937年11月下旬，由23架伊-16战斗机组成的第一个苏联飞行大队，在普罗科菲耶夫的率领下从兰州起飞，奔赴东部抗战前线。

伊-15作战艺术作品

11月21日，这支苏联部队首次参战，当天就击落三架日军飞机自己无一损失；在12月初的空战中，苏联飞行员再次表现出高超水平，又多次击落敌机。

从1938年开始，由苏联飞行员组成的飞行部队驾驶伊-152、伊-153、伊-16等战斗机参加了保护武汉、南昌和其他城市的空战。

1938年2月18日，中苏空军在武汉上空击落12架日机；4月29日，为了庆祝天皇的生日，54架日军飞机空袭武汉，但等待他们的是一场噩梦：当天有21架日军飞机被中苏空军击落。5月31日，第三次空战又有14架日军飞机被击落。

苏联飞行员表现如此出色，以至于日本政府在1938年4月，通过外交途径向苏联政府抗议，要求撤回在华参战飞行员，但被苏联断然拒绝。

伊-16

苏联飞行员们强调，他们的任务是暂时接替中国空军保卫领空、帮助中国飞行员学习驾驶苏联战斗机，并学会保养、维修。

三十后的1967年，曾被派往中国参战的布拉格维申斯基将军撰文叙述，938年初苏联在中国有一支由120多架战斗机组成的飞行大队，除了苏联飞行员，这个大队还下辖一支中国飞行员部队和一个由10名广东飞行员组成的独立中队（前身是陈济棠的飞行部队）。

这种中苏飞行员混编的方式，也成为日后中美空军联队的雏形。

中苏空军联合作战时，苏联飞行员表现的光彩夺目，中国飞行员中也涌现出不少优秀选手，年轻的柳哲生一共击落9架日机（被官方认可）。柳哲生20世纪60年代以少将军衔在台湾退役。

柳哲生

当时，兰州是中国空军最重要的基地和训练中心，大量年轻飞行员在这里接受培训，学习如何驾驶苏联战斗机。截止1941年，苏联共提供伊-16、伊-152、伊-153及其他教练机、轰炸机总计1250架，由中苏飞行员共同驾驶。

伊-16：从1937年秋到1941年初，中国一共接收了三个型号的伊-16战斗机，分别是5型、10型和18型。

伊-16是苏联空军第一种大量装备的单翼战斗机，也是航空史上第一种制式装备的、具有可收放起落架的单翼战斗机。1937年10月至1941年1月，苏联向国民政府提供了超过200架伊-16型战斗机。

对于年轻的中国飞行员来说，伊-16并不太适合初学者，这种飞机前方视野较差，机翼负荷过重，机身过短，因此稳定性比较差，在起飞和着陆时都比较容易出现问题，没有经验很难控制。

中国飞行员以前驾驶的大都是双翼机，突然转而驾驶这种“神经质的小苍蝇”，难免会不适应，摔机事件时有发生。

伊-16

伊-152：以伊-15为基础研发，1937年投产。1937-1938年，苏联向国民政府提供了252架伊-152。这些飞机被编入第3、4、5大队和苏联航空志愿队，承担成都、重庆等重要城市的防空任务，同时支援陆军作战。

该型机往往与伊-16配合，由速度快的伊-16进行拦截、追击或俯冲突袭；速度慢、但机动性良好的伊-152则用于缠斗。该机的性能虽逊于日军主力战斗机，但由于采取了有效战术，而且数量充足，一时间曾经扭转过中国空军的劣势，在局部地区甚至掌握了制空权。

伊-153： 是伊-152的发展型，恢复了伊-15的海鸥型上翼设计，起落架改为可收放式，加强了火力。伊-153被称为世界上最好的三种双翼战斗机之一（另外两种是英国斗士和意大利Cr42。）

1941年1-2月，苏联向国民政府提供了75架E伊-153，通过卡车运到新疆哈密，组装调试后交付中国空军编入第3、4、5大队服役。

伊-153

在三种苏联战斗机中，故事最多的是伊-153，可以说是荣辱集于一身。

1941年3月14日，中国空军第3、5大队的31架伊-153和12架日军“零”式战斗机在双流进行空战。刚刚问世不久的“零”式战斗机性能出色，远超我军伊-153。空战中，中国空军8架战机被击落，另有8架受伤迫降。此战我军8名飞行员牺牲、多人受伤。

“双流空战”后，由于日军“零”式性能处于绝对优势，因此中国空军采取避战战术，保存实力，我战斗机部队仅攻击日军轰炸机或侦察机，避免与日军战斗机格斗。

1941年5月25日，敌情显示日机来袭。空军第5大队的17架伊—153和4大队的一架伊—153，起飞前往陕西南郑躲避敌机。

第二天，这18架战机接到命令，从陕西再次起飞躲避。飞行途中，这批战机遭遇2架“零”式偷袭，我军3架伊-153被击落，其余各机燃料耗尽，只得就近在甘肃天水机场降落。

谁料刚一降落，9架“零”式就追踪而至，在机场上空对我战机发起攻击。此时我机尚未来得及加油，无法起飞迎战，15架伊-153均被日方击毁，所幸没有人员伤亡。

中日空战艺术作品

战后，空军总指挥部参谋长张廷孟赶到现场，了解情况后暴跳如雷，认为第5大队指挥失职、全员怯战，随后所有飞行员都被隔离审查。

第二天，成都基地派出一辆卡车把这些“一无所有”的飞行员接回基地。不久，多名军官被撤职处分，有的甚至被羁押入狱。

1941年7月1日，航空委员会颁布了一道命令：即日起取消第5大队番号，改称“无名大队”。第5五大队全体配发白色方形布条一块，上印红色“耻”字作为胸章，被勒令缝于军服左胸，以示惩戒。

好在空军第5大队知耻而后勇，在随后的作战中奋勇争先，涌现出不少血洒长空的英雄。两年后的1943年7月1日，航空委员会因5大队战功卓著，恢复了部队番号。

1941年8月11日，日军20架零战、9架一式陆攻袭击成都，我军5架伊—153起飞迎敌，混战中，我4机均被击落，4名飞行员殉国。

但此战中也有出现了一名技艺高超的我军飞行员，他叫陈康，正是第五大队飞行员，他凭借优秀驾驶技巧从5架日机虎口中成功脱离。

中日空战艺术作品

日军飞行员坂井三郎对这位唯一幸存的中方飞行员印象深刻：

“我看到一架老式双翼机在跑道上磕磕碰碰地起跑，瞬间，五架“零”式战机已经冲到跑道上空，对着这架老飞机猛烈射击。但操纵这架老爷飞机的敌机飞行员技艺非凡，左闪右转，我们就是打不中。敌机驾驶员用这架老飞机作出超常规的特技动作，避开了“零”式战机的所有枪弹。五架零式战机面对毫不气馁的老爷飞机也无计可施，只得无功而返。”

能在5架零战的包围下奇迹般的生还，陈康也因此次作战勇敢，被记功一次。也许有人会问，苏联飞行员能打得过“零”战么？答案是：不知道。因为他们这时候全部苏联飞行员已经奉召回国了。

1941年4月，日本和苏联签订了“互不侵犯条约”，苏联对华军援立即停止。此后，所有苏联志愿飞行员全部撤离中国。由于没有苏联武器再运往兰州，因此日本人也停止了对这座古城的轰炸。

零式战斗机

苏联人的撤离，让中国感到在危难时刻被抛弃，中国抗战也因此进入了最艰苦的时期。直到8个月后，“珍珠港”事件爆发，美国对日宣战。中国空军的艰难处境终于开始转变。

根据《租借法案》，大批美国援助物资送往中国。中国空军开始接收美制P—66、P-40等战斗机，接着中美联合空军正式成立。除了战斗机部队，美军战略轰炸机也曾以成都为前进基地，部署最先进的B-29对日本本土发动空袭。

1944年开始，中美空军装备了最先进的P-51战斗机，标志日军彻底丧失装备优势。事实上，日本已经基本丧失了中国战场的制空权。

回顾苏联抗战期间的对华援助，曾给予中国巨大帮助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中国领空的空防是在苏联飞机、苏联飞行员的支撑和保护下的，这段历史我们不应忘记。

在中国战斗期间，苏联飞行员科查琴科上尉驾驶伊-16战斗机击落11架敌机，于1939年获得“苏联英雄”称号，后来他在柏林战役中牺牲。科查琴科是在中国击落日机数量最多的苏联志愿飞行员。

整个抗日战争期间，共有200多名苏联志愿飞行员牺牲在中国，他们都被安葬在了南京。在这里有一座航空烈士公墓，位于江苏省南京市钟山（又名紫金山）北麓。公墓于1932年建成，共收录了4,296名烈士，包括在北伐和淞沪抗战中阵亡的中国空军军人、在中国抗日战争阵亡的中外航空人员。

航空烈士公墓在抗战期间被侵华日军焚毁地面建筑物，抗战后重建；后来公墓遭到红卫兵彻底摧毁，所有骸骨失散，公墓于1987年再度重建。

1995年落成的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上，有一座象征中国、美国、苏联空军将士抵抗日军的浮雕，前方有两座分别描绘中苏飞行员及中美飞行员的石刻雕塑，后方有30座刻有烈士的姓名、籍贯、生卒日期的石碑。（全文完）

参考资料：《抗战中的I-16战斗机》《抗战中的苏联对华军援》《兰州大空战》